經(jīng)過約兩個月的人事變動和器材、資料與上海鐵路醫(yī)學院“分家”,1966年5月,醫(yī)院病理科正式掛牌,接受臨床標本。人員總共才五個人,兩個大夫,三個技術員,真可以算得上一個“袖珍(迷你)科室”。然而,服務的方向明確,輕車熟路,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文革中也沒有受到什么干擾。
總結病理科的工作,最主要的一點就是:目標明確,方向堅定,一切為臨床服務,從病人出發(fā)。如何正確、及時、快速地給各科提供高質(zhì)量的病理診斷是我們的最高目標。
具體地說,首先就是落實“崗位責任制”,這看來好像是老生常談,如何落到實處也頗有“學問”。我準備了一個特大的玻璃鏡框,從接收標本到發(fā)報告,再延伸到報告發(fā)出以后科里的歸檔、資料保存、抽調(diào)查詢?nèi)凯h(huán)節(jié)都寫下來,然后在鏡框的玻璃上寫上負責各環(huán)節(jié)的人員姓名。工作環(huán)節(jié)是不變的,人員如有變動,玻璃面板上的姓名可以擦去重寫。這個大鏡框掛在墻上,人人看得見,都得照辦,也可以互相監(jiān)督,追查責任。這個大鏡框我記得好些北京的同道,包括301醫(yī)院等的病理科,都來學習交流過。
要為臨床服務好還要追求病理診斷的高質(zhì)量。我們和放射科每周組織一次聯(lián)合討論。每個周末我們端著一周來的手術切除,用福兒馬林固定好的標本(胃、腸、肺、骨、子宮等)到放射科去,一起對照術前的X線影像進行深入回顧和討論。這個形式后來擴展到外科、腫瘤科,形成規(guī)模更大的術前、術后聯(lián)合討論學術會。毋庸置疑,首先是病人直接得益,對醫(yī)護人員自己也是莫大的實際經(jīng)驗的提高和積累。好多參加過這種會議的本院人員,包括進修大夫都印象深刻。我至今保存著這些討論會的會議記錄。
要保證診斷質(zhì)量,不斷提高診斷水平,必須從工作各環(huán)節(jié)的標準化、規(guī)范化抓起。我們把標本取材制定了人人都必須遵循的規(guī)范(有文有圖)。譬如大部切除的胃,一定要取幾個部位,切幾塊組織取作切片,都有明確規(guī)定。拍攝的幻燈片如何收藏保存也有一定的次序,“大體在前,鏡下在后”,“HE染色在前,特殊染色在后”等等。
淋巴結的病理從來都是一個難點,別看它小小一個結節(jié),里邊的細胞多達幾十種,大大小小,看來大同小異,但是診斷對錯又“事關人命”。我從1975年開始認識到這一點,從此聚焦專攻“淋巴網(wǎng)狀組織”。在前輩和同道的帶領和支持下,75年組織了全國第一次淋巴病理學術會議。從此,國內(nèi)淋巴病理形成了病理學的一個獨立的分支專業(yè)。
我們病理科的工作已經(jīng)寫了不少,再多敘述,讀者未必能有耐心看下去,更難免招來“自我吹虛之嫌疑”,就此擱筆。
我看每一例淋巴結的切片時,除深入詢問病史,仔細體檢,必要時拍下幻燈片外,都詳細地追問了病人的姓名、地址、電話等基本資料,記錄在案。等病人走后,我冷靜下來寫筆記,甚至繪制紅藍鉛筆的草圖。不但這些,還寫下自己對這例的診斷依據(jù)、心得體會、那些值得推敲的問題和有關參考資料等等。形式不限,可長可短,但是每例一份,從不中斷。天長日久,自1985年開始至1998年退休,十多年內(nèi)居然積累了四千多份。人人都有一個“夢”,我的夢就是有朝一日坐在十頭顯微鏡前帶上幾個有志獻身病理的年輕醫(yī)生一起把自己的四千份筆記,隨診病人,追尋下落,是死是活,重新回顧復習一遍??纯醋约涸\斷的病例對的對了多少,錯的錯在哪里,得到些什么經(jīng)驗,有些什么教訓,還有哪些應該認識的“未知”,哪些是可以發(fā)掘的研究課題。自己總結的同時,也帶出幾個“杰出”的“徒弟”。這個夢今天有沒有條件園,能不能園,什么時候能園,都是“X”。人生就是這樣,別說我這樣的“凡人”,就是冠有很多頭銜的大人物、領袖有幾個園了自己的夢?
(供稿:聞卓) |